著名雕塑家张充仁的往事

　　在巴黎国家艺术收藏馆里，陈列着三位大师的手雕。一位是法兰西的罗丹，一位是西班牙的毕加索，还有一位便是中国的张充仁。

　　1981年3月的一天，在巴黎和布鲁塞尓机场，一时间挤着大批记者，长枪短炮几乎同时聚焦在一位小个子中国老头身上。这让同机到达巴黎机场，之后又一起转机到达布鲁塞尓机场的中国新任驻比利时大使为之十分惊讶，他还弄不清这小个子中国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位中国老人，就是被法文刊物《丝绸之路》称为“丁丁的朋友”的张充仁。当时，欧洲著名漫画家、《丁丁历险记》之父埃尔热，就在布鲁塞尓机场等待迎接他的老朋友张充仁。

　　张充仁，著名雕塑家。1931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学习雕塑。1934年毕业时获得比利时国王亚尓培金奖章。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巍峨壮丽的百年宫顶上的四个人体雕塑，其中之一就是出自张充仁之手。

　　在上世纪20年代末，才气横溢的比利时漫画家埃尔热创作了欧洲家喻户晓的连环画《丁丁历险记》。东游西荡的丁丁要去中国了，于是在中国专集中，张充仁充当了人物原型，成为丁丁在中国的朋友。专集起名《蓝莲花》，他向丁丁讲述动人心弦的故事，从此“中国张”风靡整个欧洲。

　　与埃尔热在布鲁塞尔车站一别，回到中国后的张充仁音信全无。埃尔热是一位情浓意深的艺术家，总是忘不了这位比他小一岁的好朋友，一连几十年，一直在寻找张充仁的下落。为表达思念之情，他又创作了一集以中国为背景的连环画《丁丁在西藏》，表达了对这位好朋友的无穷思念。他虚拟了一个与故友重逢的故事，让“丁丁”在西藏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友“中国张”。在现实生活中，埃尔热走访过布鲁塞尔所有的中餐馆，问过他所认识的中国人。直至1974年，他终于得知了张充仁的消息。后来，在包括韩素音女士在内的许多人士的协助下，埃尔热让“丁丁”找到了“中国张”的梦变成了现实。

　　张充仁和埃尔热终于久别重逢。当两位年过古稀的老友满含热泪，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全场人都动了情。欧洲的许多电视观众也分享了他们重逢的快乐。当地媒体密集报道了他们传奇的故事。

　　比利时国王博杜安一世，为欢迎张充仁，专门开了一个由艺术界名流出席的盛大酒会。国王亲自设宴款待他，说张充仁是他的学兄；王后还亲自到寓所探望张。以张充仁命名的玫瑰花新品种——“玫瑰张”诞生了！印刷厂日夜不停地赶工加印《蓝莲花》，销量以亿册相计。又一阵张充仁热吹遍欧洲，有的人拖儿带女从数百公里外来看真正的“中国张”。

　　1985年，张充仁应法国文化部邀请到巴黎，为老朋友埃尔热塑像，作品完成后在法国文化部展出。其后，法国文化部又请其为密特朗总统塑一尊青铜胸像，并特别赠予他一座小楼为工作室。张充仁写实主义的深厚功底、形神兼俱的雕像，使他获得新的荣誉。从此张老旅居法国，潜心艺术创作并成为法兰西艺术院院士……

　　1987年，我在巴黎一家中文报刊举办的巴黎华人艺术家雅集上认识了张老。之后的几年，老人到巴黎十三区唐人街买些中餐副食品时，有时会到报社坐坐，喝杯茶聊聊天，翻看并捎带些报纸回去。后来，我们请他将地址留下，每天赠寄报纸给他。当老人起身回家时，我们总会帮他提着装满物品的袋子，送他到地铁站。八十多岁的老人，尽管已经誉满欧洲，但在巴黎生活，也不容易。

　　在与我们聊天时，张老谈到，当年他学成归国后，经历过抗战、内战、共和国成立，经过反右、文革。尽管他作品颇丰，但几十年来在中国却鲜为人知，还被挖苦为“形影相吊，没有什么事做了，只好为挟起皮包走路的司徒雷登塑像”……

　　“无论在旧社会或新社会，每次举行雕塑比赛，我总是第一名的，但没有一次方案被正式录用。”与张老聊天，也会听到老人的无奈之叹。

　　1998年，张充仁在法国逝世。半个多世纪前，他把“中国张”——一个十一二岁、穿草绿色中式马褂和黑色半长裤的小男孩，留在了欧洲，而自己却让埃尔热苦苦寻找了半个世纪，留下了他俩传奇的故事和《丁丁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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